第三十七章 (第1/2页)
因淋雪受凉,颜湘又生了场大病,反反复复烧个不停,且每次喂入的药都会被她呕出来,两位兄长请了许多大夫,才渐渐稳住她的病情。
可自苏醒后,她便一直怅然若失,呆呆地躺着,也不说话,良久才道:“云兰,我做了个很真实又很荒唐的梦,梦里阿瑜死了。”
得不到回应,她便转头看向云兰,“你是不是也觉得很荒唐?”
此时云兰的身后空空如也,她又问道:“我的婚服呢?”
“小姐,婚服还在颜府,但这里是璟宅……”
颜湘这才恍然,起身道:“那我们回颜府。”
“但是,小姐你已经和颜家断绝关系了……”
她闻言,思绪陷入一片混乱中,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包裹着,剪不断,理还乱。
“别开这种玩笑,”她板着脸道,“若不能回颜府,那我怎么成亲?”
“你不用成亲了,”相里钰走进门说道,“因为阿瑜已经死了。”
颜湘气笑了,“你们一个两个,干嘛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小妹,你清醒一点!”相里钰狠狠打碎她心里的幻想,“他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闻言,颜湘嘴角僵住,那天的记忆顿时如洪水猛兽般涌现,毫不留情地吞噬她,让她头痛欲裂。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却是凌书瑜身穿囚服跪在雪地里的画面,眼角逐渐有泪珠滑落,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失声痛哭,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
她的阿瑜,再也不会出现了。
相里钰沉默地抱紧她,任由泪水打湿自己的肩头,心也跟着揪在一处。
其实,他早已认可凌书瑜这个妹夫,也真心将对方当成朋友,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内心也不好受。
行刑前,凌风将颜湘带到璟宅,叫他一定要拦住颜湘,可他还是心软了,此刻又忍不住懊悔,若是那天拦住了她,兴许如今俩人都会好受一些。
当日暮西沉,华灯初上,颜湘逐渐安静下来,如同被抽了魂一般,失神地望着地面。
相里钰擦掉她眼角的泪痕,“饿了吧,二哥带你出去吃饭。”
“你走吧,我不饿。”颜湘轻轻拂开他的手,声音嘶哑道。
她如今这副模样,让相里钰看得冒火,但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只好道:“我让人将饭菜给你送来。”
为防止她做傻事,他又将房里尖锐的物件全都收走,才敢留她一个人在屋内。
“凌书瑜,你又骗我……”
颜湘就这么把自己关了三日,待相里钰将要打算骂醒她时,她却自己打开房门出来了,并且装扮得体,看起来与以往并无不同。
“又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颜湘肩头,让她不自觉地攥紧双手,却浑然不觉冒昧。
寒梅盛开之际,大雪如期而至,然而身旁的位置却已经空了。
她收回思绪,裹紧厚重的披风出了门,先是乘马车去到凌府,发现府邸已被查封,里面想必是一片狼藉。
令她意外的是,玉书坊竟然也大门紧闭。
向凌佑问清缘由,她才知晓原来游行爆发时,还有偏激之人来砸画坊,将俞林的画作都抢走尽数焚烧,如今应当是一幅也不剩了。
原来,这便是后世没有流传俞林画作的原因。
“凌风呢?”
没了凌府,凌风如今都住在村子里,平日与其他男丁一同练剑,或是帮阿婆摘菜闲聊,生活简单却惬意。
“阿瑜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
凌风猜到她为此而来,所以二话不说,直接将人带进屋内。
颜湘最先看到那盆鱼尾菊,只是原先火红的花儿都谢了,如今只剩一株玄青还在傲然挺立。
“公子的遗物全在这了,他嘱咐我,倘若你没有主动问起,便不用交给你,直接烧了便是。”
颜湘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明知自己一定会问,却还装模作样地交代这么一句。
她拿起陌生的册子,发现里面列了许多名贵物件,甚至还有田产,便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先前公子准备的彩礼,实物我都已转交相里公子,倘若……”凌风哽了一瞬,“倘若小姐日后要嫁人,这便是你的嫁妆。”
颜湘心里一刺,苦涩道:你这般,让我如何嫁与别人?
“为何这上面还有玉书坊?”
“其实玉书坊是公子为收集情报所创,只是为防引人注目,才交由掌柜代为掌管。”
往后他们都无需再收集情报,所以玉书坊便过到了她的名下。
“还有这信和玉镯,他要我单独交给你。”
颜湘接过,深深地看了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
回了璟宅,她再度将自己关在屋里,仔细翻看凌书瑜留下的物件,全是与她有关的,每一件他都不舍得带走。
看完了所有,她才有勇气打开那封信。
阿湘亲启: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卿见此信,吾已归矣,望切莫感怀。此镯乃师母所传,嘱吾交于发妻,然嫁娶之约,吾恐失矣,来世相逢时,必力以补之。然人生漫漫,卿再遇良人,勿视吾作网罗,与爱者逾世。
只愿岁岁寒英,携一秋罗悼焉,足矣。
阿瑜绝笔
最后一句字迹凌乱,想来是最后才补上的,颜湘看得发笑,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滑落,心道:一会儿叫我忘了,一会儿又叫我初雪时带鱼尾菊去悼念,这人还真是……
她柔和地爱抚那件曾被他试过的婚服,想象他穿上的模样,一定是玉树临风,天下无人可与之媲美。
次日,颜湘将从颜府搬来的物件都收拾好,又将两套婚服叠好放进衣橱,便又去找了凌风。
她目光灼灼道:“我想将画坊改成书坊,再出一本阿瑜的传记,你可愿协助我?”
如今风波刚平,关于凌书瑜的谣言还在流传着,要想替他正名,出个人传记,大肆宣传是最好的办法。
凌风与凌书瑜患难与共多年,知悉许多她不曾听闻的往事,所以找他帮忙最合适不过。
凌风望着她,竟隐约在看到了一点凌书瑜的影子,随后忽然明白了,为何初见时凌书瑜说她特别。
“还能为公子做事,是我之幸。”
在书坊修缮期间,颜湘还让相里璟帮忙找个靠谱的教书先生,一是请其代笔书写传记,二是她想开办女子学堂,让那些想读书习字却没有条件的女子能够圆梦。
当然,她自己也没闲着,每日不是去商铺忙活,便是去书坊监工,还抽空去考察了预计用来修建学堂的地点。
见她每日早出晚归,甚至比自己还忙碌,相里钰想劝又不知如何劝,倘若忙碌可以让她忘却伤痛,那便随她去吧。
颜湘回到璟宅时,家里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贴了窗花、摆了灶糖,一看便知是过节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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