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女皇（二） (第1/2页)

艾玛踉跄着从沃森区的某个巷子里走出。
　　
　　麻醉剂已经让她的意识濒临崩溃，她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丢了，赤足踩在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响声——
　　
　　这里的地面上有摔碎的酒瓶，那些尖锐的玻璃残渣将她脚心的嫩皮戳得千疮百孔，留下浅浅的血脚印。
　　
　　轻微的刹车声在前方响起。
　　
　　自己常坐的那辆金色杰佛逊缓缓停在了巷口，艾玛停下脚步，脸庞遮盖在头发下面看不清表情，此刻似乎随时要倒下。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可怜女人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来人身上的檀木味道太明显了。
　　
　　那家伙考究的皮鞋映入艾玛低着头的视线内，良久后……
　　
　　他开口了：“艾玛…你是不是太能给我找事了。嗯？”
　　
　　带着夜之城冬日寒气的银白义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有故意加大力量的意思，捏的她脸颊生疼，男人用力气强迫艾玛用即将涣散的眼神与他冷漠的双眼对视。
　　
　　“韦德…”艾玛嘴巴里闷闷地发出几个音节。
　　
　　汉兹身后的两个打手面无表情，动也不敢动…他们都能看出来艾玛马上要躺了，但老板没有下命令，只能在后面干看着。
　　
　　汉兹似乎想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出些什么。
　　
　　“创伤小组的报告我看了，没有人对你做过什么…艾玛。”
　　
　　这位在太平洲精于算计的冷血生意人第一次感到了厌烦，不就是一次公平的交易而已。况且冬月那事已经搞砸了，艾玛还是这副傲气的样子——像是耍脾气的年轻姑娘，这对于汉兹而言太没有必要了。
　　
　　汉兹接着说道：“你让我丢了冬月的生意，还丢了古巴给我的芯片——我留着你完全是因为凯瑟琳，所以能不能懂点事情呢亲爱的？”
　　
　　“我已经取消了你创伤小组白金会员的资格，这次我不会对你保有耐心了，艾玛。”
　　
　　汉兹松开手，环视一圈，都是沃森区看似整齐而又混乱的街头样貌。
　　
　　在这里有酗酒的流氓；有扛着武士刀挑选下手目标的帮派；还有无视犯罪案件发生，在十字路口继续抽着烟讲着荤段子的NCPD警官；甚至有枪声！
　　
　　“你是要在这种地方当个表子烂在泥坑里，还是要回到你舒服的家，躺在大床上——继续享受你该有的生活条件，你选吧。”
　　
　　汉兹一把甩开了艾玛的下颌，惯性作用下，艾玛喘着粗气，终于支撑不住，贴着墙面跪倒在了地上。
　　
　　汉兹伸手拦住了身后想要搀扶夫人的两个打手，他在等这个不识趣的女人选。
　　
　　足足有好几分钟，艾玛都是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女人的侧脸很有一种破碎的韵味，她的眼睛已经被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往日丰润的嘴唇干裂不已，但嘴巴却缓缓张开了，牙齿上沾染着血丝，正在无声的疯笑。
　　
　　她缓缓开口，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乞求道：“我、我错了…”
　　
　　……
　　
　　哗啦啦。
　　
　　热水带着氤氲的雾气均匀铺洒在艾玛的身体上。
　　
　　即使被再精心手段处理过的伤口都需要时间痊愈，脚掌踩在湿润的地方还是会有钻心的刺痛，淡淡的血迹从掺杂在水中流向下水管道，可她却面无表情——
　　
　　一旦想起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令人恶心的家伙，她完全不觉得这是舒服的睡前泡澡。
　　
　　她跨进浴缸，修长的手指抚过脖颈，脚尖轻轻点着洒满花瓣的水面。
　　
　　其实在今天，她在某个瞬间的动摇过。
　　
　　艾玛在做完义体手术后发现汉兹在不停地联系她，让她一度觉得汉兹是不是知道冬月要出事，这才让自己去拖延时间。
　　
　　她很擅长给别人找补理由。
　　
　　如果汉兹能在今天找到她后关心她的伤势，她也许会把这个恶毒的计划吞下去假装无事发生。
　　
　　因为报复太让人伤神，也太累了。
　　
　　自己什么时候被关心过？
　　
　　好像没有……
　　
　　艾玛脑海中神经松动，她突然记起来那个埋头为自己穿上了鞋子的年轻男人。
　　
　　她从那家伙的眼中看出来过克制，看出来过不属于这座城市的温柔，像一头雄狮，强大有力，只想要做自己目标内的事情。
　　
　　其实，在林跃要混进狗镇的那个时候，艾玛完全可以通过应急措施联系到汉兹，甚至可以和幽冥犬的士兵打暗语——不论怎么样那个佣兵都会陷入死地。
　　
　　然而她放手了，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扳动汉兹。
　　
　　她就眼睁睁看着这头带着报复意味的野兽钻进了狗镇的丛林里，就当是为自己心动买的单。
　　
　　可是，这家伙和他背后的力量超乎了艾玛和汉兹的想象，那个凛老板和这个执行力强的家伙就像是同步一般，迅速剥夺了汉兹动物帮的基本盘，将自大的汉兹狠狠坑了一把。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汉兹就已经乱了方寸。
　　
　　在来生酒吧的时候。
　　
　　艾玛甚至还有一丝丝期待，林跃到底会不会来？——而让她失望的是，来的是凛。
　　
　　不论是第一次会面还是第二次。
　　
　　林跃永远使用的是粗鲁的动作，但却从没有伤害过自己。
　　
　　她会永远记得那天早晨收起枪用悲悯目光望着自己的林跃。
　　
　　那家伙的义手也是冷冰冰的，抓得艾玛很痛，但比那些想要温柔对待自己的家伙纯净了一万倍。
　　
　　艾玛不知道那个叫林跃的家伙接受过什么样的训练和教育，让他对女人有种特殊的温柔。
　　
　　祸不及家人，这样的道德还存在吗？
　　
　　艾玛往飘满雾气的浴室外望去。
　　
　　汉兹这人，艾玛说不上爱不爱，她只知道自己这样弱势的个体只能依附这些强大的男人；事实证明汉兹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的爱，只有可衡量的价值。
　　
　　汉兹的前妻，艾玛一个都没听说过，也没听说过汉兹有其他的孩子…但是她知道汉兹有情人，有属于自己的其他的居住地点。
　　
　　在夜之城，公司高层的富人圈里或是各种帮派中的观念里，有情人这事很常见，艾玛有这个觉悟——
　　
　　但她很却恪守自己的本分，因为她不想把自己当个货物一样交给其他男人，她想用这种安守本分的表现得到汉兹的珍视，但完全没有用：
　　
　　艾玛身上装入的植入体很少，原生的美人，而汉兹喜欢收藏，自己就是他收藏过的最好物件。
　　
　　物件的属性，就是可以被用于交换的。
　　
　　思绪到这里就结束了。
　　
　　艾玛那一抹犹豫彻底消失不见。
　　
　　不管是委身于凛，还是汉兹，她都不想自己再当个物件了，那就得靠自己了，艾玛。
　　
　　于是艾玛的手轻轻按在脖颈后某处，植入体启动的时候艾玛感到一阵温热，各种感官似乎在那一瞬间放大了。
　　
　　她捂住嘴，发出轻微的闷哼，尽量让自己别发出声音。
　　
　　因为伤口的疼痛也会被放大。
　　
　　她知道被汉兹发现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凯瑟琳将不会是汉兹担忧的点，死亡就是她唯一的宿命。
　　
　　走出浴室踩在柔软地毯上的艾玛，僵硬地挪动着步伐。
　　
　　汉兹抱着手臂眼睛亮着似乎在和某人通话，手边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亲爱的，还好吗？”
　　
　　汉兹挂断电话，站起身，双手扶住艾玛的胳膊，他察觉到了艾玛眉头一直微微蹙起着。
　　
　　接着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责怪道：“夜之城不好玩吧？也幸亏你去的是来生附近…要是去了虎爪帮的地盘，你可能就要倒霉了。”
　　
　　艾玛伸出手环住汉兹的脖子。
　　
　　她下巴枕在汉兹的肩膀上，表情就像是举着刀要杀人一般的寒冷，可嘴里的话却是柔柔的，“是我一时间没想通，你说得对韦德，我们是一起的…狗镇就是我们最后的依靠，不能丢掉。”
　　
　　汉兹发出轻笑，手轻轻地拍着艾玛的背，“你看，有些事情很容易想通嘛…知道就好。”
　　
　　“但我想问问你，你去来生和一群佣兵搅合在一起，是要做什么？”
　　
　　艾玛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甚至有些危险。
　　
　　仅仅是几个呼吸间，艾玛就想好了答案，她笑道：“被漩涡帮那些变态给吓到了，花点钱雇人给我点安全感…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汉兹叹了口气，“你很聪明，艾玛。还记得在太平洲刚起步么？动物帮是你帮我挑选的目标，也是我们赚的第一桶金……上次是我太执拗了，没有听你的建议，给荒坂的钻了空子。”
　　
　　“抱歉。”
　　
　　艾玛：“自从动物帮换了人，我也没法帮你了汉兹，我也很抱歉。”
　　
　　看似是互诉衷肠的夫妻表白，让艾玛有些坚持不住了。
　　
　　“早说了让你收收胃口，给凛一半的生意稳住他，等公司的业务完全对接好…就没这么多麻烦了。”艾玛手勾着汉兹的脖子，目光温柔，“但现在不晚，虽然冬月没了，我相信你有其他办法。”
　　
　　汉兹笑容有些不明意味，“你不好奇我在想什么办法？”
　　
　　艾玛摇头，发出乖巧的鼻音。
　　
　　“你有自己的计划，不是吗？”
　　
　　汉兹很受用艾玛的态度，玩弄着艾玛湿漉漉的发丝，“‘挫折会让人成长’，要相信这句话。”
　　
　　“那…用我的性偶芯片，好吗？”艾玛浴巾掉在地上，笑容越来越勾人，手指戳在汉兹的胸口，不停地移动着。
　　
　　汉兹有些责怪地瞪了她一眼，“今天不行，亲爱的。我还有业务要跟朋友们谈，你先休息吧。”
　　
　　艾玛有些不满意，但汉兹好好哄了她一下，并轻轻地吻了吻。
　　
　　“那我去另一间房吧，不打扰你谈生意了，记得来哦。”艾玛披着浴巾，手指轻轻地勾了勾，似乎是恋恋不舍。
　　
　　汉兹有些意外，艾玛竟然会这么听话，摊开手无奈地摇头，“好好好。”
　　
　　自动门关闭，艾玛出门后立马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生理上已经开始产生呕吐的冲动了。
　　
　　她眼眶里全是红血丝，忍住翻涌的感觉，静静地让超梦继续录制。
　　
　　因为手机信息灵敏的义体，能够听到墙壁内细微的动作，信息度采集范围最高有直径有十米，以艾玛为圆心的中间就是信息最丰富的地方。不管是声音、环境、温度、湿度…这义体都可以采集。
　　
　　果不其然，汉兹在里面开始打电话了。
　　
　　艾玛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荒坂的特工们收队以后，林跃开着车子，载着V一路顺着出城公路的方向开。
　　
　　“你对女人还挺刻薄的。”
　　
　　V坐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话。
　　
　　林跃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马路，“谢谢。”
　　
　　牛逼。
　　
　　V耸耸肩。
　　
　　从任何方面来看，林跃刚才是在单方面将艾玛的希望慢慢碾碎，如果不是小队横插一脚，艾玛今天就是无功而返——或者林跃可能会给艾玛一笔资金，算作她替安琪带信的跑腿钱。
　　
　　其实林跃对这个公司女人说出这句话丝毫不意外：
　　
　　V的人格属性本身就是很高的，换句话来说：她骨子就里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感。
　　
　　不管是送百灵鸟离开这里，还是把她杀死在小北斗…又或是杰克·威尔斯把芯片递给她的那一刻，还是把身体让给强尼…诸多任务选择中，她的人格永远会给她留一条属于人性光辉的选择。
　　
　　如果把这一切当作一场游戏…这个公司家庭出身的女人在这个世界看似有很多选择，但实际意义上她能活下去的路不多。
　　
　　她有着快死了的绝望，却依旧留有仁慈。
　　
　　“艾玛有什么呢？”林跃手里夹着烟，被车窗外的风抽了一半。
　　
　　V摇头，“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嫁给了从公司狗退出的负心汉而已，你跟我说的——就是汉兹把她往别人车上送这件事，我特么到现在都觉得屮蛋。”
　　
　　林跃：“所以什么都没有，又想要得到东西，那你自己就得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他把烟头丢出窗外，火星子砸在车窗上，V的眼角跳了跳，有些不满地想到：
　　
　　这个混蛋一点都不心疼自己这辆新车。
　　
　　“没这女人你怎么打算干这事来着…自己重新做生意是吧。”
　　
　　“怪不得赖宣又是捞你又是给你砸资源——你俩什么时候有联系的？”
　　
　　V觉得林跃身上的秘密就像是无底洞，挖都挖不完。
　　
　　荒坂塔里哪个混蛋听到荒坂赖宣不是统一的震惊表情，外加一种高不可攀的畏惧，而林跃就像是老早认识这人一样，还能摸得清这位太子的脾气。
　　
　　真是怪事。
　　
　　“你跟我说的开会时赖宣要报复军科的，总不能明目张胆在夜之城跟他们玩枪战。”
　　
　　林跃突然觉得V有点呆。
　　
　　是自己把她智力给影响了？还是自己脑袋变得更清楚，看别人就更笨了呢？
　　
　　V：“就因为开会时说的这句话么？然后你手一拍桌子，就要让你的帮派线人们冲锋陷阵，太怪了…还是说动物帮那女人拿捏了你什么事情在身上？”
　　
　　林跃斜了一眼V，“那你觉得是什么样？”
　　
　　V略作思索，“因为我看不到利益，很简单——公司搞人无非就是砸钱，砸武器，要么就是让一帮脑子被冲坏的安全部门特工到处杀人。”
　　
　　“赖宣想要搞军科，你想要后路，这本身就冲突…你图什么？名？利？”
　　
　　“你得知道人事上没人可以捞你，日本那边不会对任命安排指手画脚…被踢出公司，义体一旦停掉，你就等死吧。”
　　
　　林跃上车的时候就暂时关闭了行为特征脸板，而他许久没有出现笑容的脸上浮起一抹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我是安全部门主管，你是在骂我吗？”
　　
　　紧接着他刚摸出来一根烟刚叼到自己嘴里，V坐直身子一把扯了过去，在手里揉碎了。
　　
　　哗！
　　
　　车窗打开，烟草的碎渣和纸屑被风卷走。
　　
　　“别特么在我车上抽了。”
　　
　　感觉到一座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的林跃已经是一天三包烟的状态了。
　　
　　幸亏有合成肺叶，不然人都要抽傻。
　　
　　至于带料的东西，林跃不碰——虽然这在夜之城很常见，但是他就知道这玩意儿不能沾一点。
　　
　　毒赌不沾，这是基本的夏国素养。
　　
　　V抱着手臂，“虽然不知道你在狗镇有其他什么企图，但我警告你最好别把我跟詹金斯坑进去，到时候大家都得完蛋屮。”
　　
　　行行行，看样子智商还在线。
　　
　　林跃心里吐槽了一句。
　　
　　V知道林跃上赶着往狗镇凑不是为了那点票子，至于赖宣的事情也都可能是顺带，至于最终目的…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
　　
　　林跃懒得跟这个天天想着刺探自己秘密的女人说太详细，“脱衣服吧。”
　　
　　嗯？
　　
　　V还在想事情呢，被凛一句话弄回神，她觉得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没礼貌了。
　　
　　林跃单手脱下西装，一把甩到了后排座椅上——
　　
　　“怎么，把你的荒坂胸针别在脑门上，跟狗镇看门的说你是来检查狗镇防卫安全的？”林跃吐槽了一句。
　　
　　V就乖乖地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换上了一件林跃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摇滚夹克。
　　
　　这妞儿还是太正，穿什么都像是落难的公司狗，混街头的样是一点没有。
　　
　　V换好衣服问道：“你不是已经安排那些佣兵出手了，让荒坂的人去就行，怎么还得你这个中间人亲自动手。”
　　
　　林跃摇摇头，“公司的人做事我不放心，这趟进狗镇，就是先把动物帮安琪捞一下，小队帮她处理外面的太平洲帮派——生意慢慢安排…明天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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