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零二章:多少红颜爱傻逼 (牧月 五) (第2/2页)
那时候我只是对我妈说,我想吃雪花酥了,要去稻花村跑一趟。
她没有拦我,只是任我跑掉了。
晚上的时候,等我提着雪花酥回家的时候,我发现院子里没点灯,唯一亮着的是本家的祠堂,抱着好奇家里是不是进贼,但什么贼会偷祠堂的想法,我提着雪花酥蹑手蹑脚地摸过去,发现祠堂里站着的是我爹,他手里捧着香给列祖列宗鞠躬上香,然后头也不回地让我过来也上一炷香。
我过去把手里还没提热乎的雪花酥上供给了列祖列宗们,老实的有学有样捧着一炷香鞠躬,在鞠一半的时候我发现我爹伸手放在了我的背上,直到我直起身子他的手一直托着我的腰杆让我站得比平日里要十倍笔直,直到我做完一整套仪式。
我虽然不知道我爹在搞什么,但上完香后我还是关心他一句早点睡然后准备溜人,在我准备离开前,我爹叫住了我,问我对赵蔹蔓是怎么看的。
我很想和对我妈那一样插科打诨过去,但我转头看向我爹的时候,发现他背后就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在头顶吊灯的光下,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责问也没有埋怨,似乎只是平常地在等我回答一个态度。
我给出的答案是不讨厌。因为我本就不讨厌蔹蔓,她是一个好女孩,就和我妈说的那样是一个传统的,娶进家门只会让旁人羡煞的好女孩,我听说在大学里数不尽的男孩都想追她,但都被她拒绝了,高冷得就像冻雪糕一样,但在今天的相亲会上,她裹在那针织的羊毛衫里温顺得就像一只绵羊。
我爹说如果你不讨厌,那你就娶了她,赵家有这个意思,我也有这个意思,现在就主要看你的想法。
我当即回答,不讨厌也不代表喜欢啊!
我爹说那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给我一个名字,我自有安排。
我沉默了很久,站在祠堂中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爹转过身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对我讲,二十多年以来,他很少要求过我做什么,就算小时候要求过,但在我的强烈主见下也放弃了。我要学医,他力排众议,让家族里不满的一些长老闭嘴消停。我不想加入“七星”为正统效力,他给我安排书库的活儿计清闲度日。
正统很大,李家很大,养一个闲人轻轻松松,尤其是这个闲人还是他李元德的儿子。
所以,如此多事情,他随了我的性子,那么这一次我是否该随他一次想法了?
我想反驳,想转身逃跑,但我爹又说,“星楚,这是做爹的,对你这个儿子的请求。”
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我爹求过任何人,这是第一次。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聊更多东西了,夜深了就散了。
之后的日子里,相亲还在继续,比起说相亲,更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约会。
有些时候我约蔹蔓在院子里喝茶,在书库看书,有些时候蔹蔓带我去故宫城外走落叶铺满的小径,多是她约我约得比较勤,相反我倒是显得懒惰了许多。
可时间长了,也养成了坐在书库里看书的时候时不时抬头去看门口会不会走进来那个穿针织衫的女孩,甜甜地问我要不要出去玩。
我习惯了生活里走进了另外一个人,也习惯在看书的时候有个人在我身旁沏茶研墨,在我钻研医书考虑着有没有什么方案可以解决心中的那个难题的时候,她甚至能适当地给我提出建设性的意见,给我指正我忽略的方向。
一切都很自然,可能太过自然了,当她那一天在故宫护城河外柳絮飘飘的桥上问我愿不愿意娶她的时候,我自然地就说愿意。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她很喜欢我,从一开始其实我就知道她很喜欢我,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会那么纯粹地喜欢另一个人,毫无保留,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她那么好,成熟,温润如水,又懂事,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做我的爱人。可我知道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成全另一个人的,这不叫爱,这叫牺牲——如果我让她失望的话。
我知道她喜欢我,她也知道我知道。我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说小时候把皮球踢进书库的时候不敢进来,偷看里面发现了坐在书桌上认真读书的我,就那一眼就喜欢上了我,一直到现在。
然后我们结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婚礼是中式婚礼,记忆里那一天是高音的,明媚的,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彩妆,女孩子们的眼睫毛被晒成了雪白色,笑容和欢唱在光芒中融化播撒。
十里红妆,锣鼓唢呐震天响。
院子正大厅放下的花轿,朱漆铺底,雕龙刻凤,戴上凤冠,盖上红纱布的新娘被媒婆和伴姑从轿子里牵扶出来,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美得像是玉屏风里的人走了出来。
在爆竹连天中我们完成三拜,在第三拜后那揶揄般的可入洞房引得宾客哈哈大笑,亲家母还和我妈她们说着悄悄话,说是害怕蔹蔓嫁过来晚上睡不习惯,那十里红妆里还特地加上了那张千工拔步床。
我哥在我婚礼上第一次掉了眼泪,给我拥抱说以后李家就靠你了,我听得是一脸迷糊当他喝多了在说胡话,反正那天大家最后都喝多了,说了许多胡话,蔹蔓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挡酒,她不喜欢喝酒,但我从没有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
在那一天结束后,我李星楚以后自我介绍中,婚姻关系那一栏的未婚也正式成为过去式,有些怅然若失,像是毕业了什么东西,又像是遗失了什么东西。
以及,那一天李牧月没有到场。
我给她留的位置从头到尾都是空着的,我不知道那天她去哪里了,可能是在忙,也可能是在那棵桂花树下喝茶,又或者按她的性格,在树杈子上吞云吐雾也说不一定。我只能以最好的期望去等待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