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九章 棋策 (第2/2页)
梅巳人也是第一次听八尊谙讲起这些事,纸扇摇得飞快,其上墨字都要甩出来了:
别卖关子!
八尊谙依旧继续释放剑念,控制着鬼佛界阴魂的生成数量,同时藉此推断着华长灯到来的时间。
他略作思忖,目中却凭添多了迷惘:
“老者在楼外摆下了茶台,与我畅谈甚久,许是剑楼不知多少万年,没去过生人了,他极为热情。”
“但大体所聊之事,如今我也记不太清,只知于剑楼处了解了有关十祖之事,以及剑祖‘祖神命格’的下落。”
徐小受不自觉点头,跟名剑二十一有关?
他记得名剑有个传说,集齐之后可以召唤出神……呃,神迹?
总之,若真有人能收集到二十一把名剑,会有“大事”发生。
但这大事是什么,世间便无记载了。
因为从古至今,无人能成。
“名剑二十一尽数集齐,尽数天解,或许可以唤出剑祖遗留于世的‘祖神命格’,但具体我亦记不清了。”
“之后,我便给圣奴下了‘集剑’这道令,算是一步闲棋,具体在负责施行的,是笑崆峒。”
李富贵听得咋舌。
祖神命格,也是闲棋,真不愧是八尊谙大人。
“这么看来,你并无契约剑祖祖神命格的想法,为何又要收集这二十一柄名剑?”梅巳人皱眉。
八尊谙望向这位老先生:
“想看一看。”
几人默然。
八尊谙的看一看,必然不止是看一看这么简单。
约莫只可能是想从祖神命格中,一窥剑神之路的全过程,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化为己用。
这个老八,既然也想走从二至一,由一至零的路,必然不可能走剑神的老路,以祖神命格封神称祖。
他的野心,比之年少时不止不减,乃至有更为放肆张狂的趋势!
“除了这些呢?”
徐小受不止对名剑二十一、祖神命格好奇。
对八尊谙口中所言的“十祖之事”,更感兴趣:“讲讲鬼祖呗?”
八尊谙低眉瞧了他手上的死神之镰一眼,轻笑道:“在我这里,无有善恶,是好是坏,你想问的我给不了答案,但我想问你另一个问题。”
徐小受下巴一抬:“但讲无妨。”
“十祖之路,走错了吗?”
八尊谙一句话,给在场三人又问沉默了。
他似乎也并不期待徐小受的回答,复又说道:“你觉得圣魔、药鬼、术祟,迄今还在坚持的,是什么?”
搅屎棍?
跟我一样,将这局水搅浑?
换做以前,徐小受会这般戏言出声,这回他真认真思索起来了,道:
“祂们的路还没走完,还在继续?”
八尊谙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这个无知的老八!徐小受白眼一翻,刚想说话。
八尊谙道:“一切问题的答案,在你封神称祖之时,自会浮出水面——这是老者当时所道与我之言,如今同样送你。”
果然,路走到尽头,还是得靠自己。
但听八尊谙这意思,圣魔、药鬼、术邪所做的一切,依旧都是在为自己没走完的“道”内挣扎。
那也就是说……
这之后,都会出手?!
徐小受头疼了,换了个话题:“华长灯,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来解决。”
“嗯哼?”徐小受愣了下,“什么意思?”
八尊谙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你知晓道穹苍多智近妖,为何迟迟不敢浮出水面,曹一汉天资卓绝,为何久久不敢迈出那一步么?”
“为何?”
“因为他们都和我一样,或擅局、或擅战,然只在各自某一道上,有所建树。”
这用词也太谦虚了吧,登峰造极还差不多,李富贵心头暗忖。
八尊谙说着,指向梅巳人:“巳人先生擅教剑。”
他再指向心思有些飞远的李富贵:“这位……擅计谋,如非受限于战力,或可与道穹苍比肩……”
李富贵即刻回神,受宠若惊,起身就要直呼“不敢”。
“一二。”八尊谙补充道。
……也够了!
李富贵没想到,在八尊谙大人心目中,自己居然能媲美道殿主之一二,这着实是莫大荣誉!
八尊谙接着道:“无袖、水鬼也擅布局,此非我所专长,若无他们,圣奴无计走到今天。”
“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的短板,而我等生来有限,独你不同。”
他定定望着徐小受:“你各道皆通,谋略过人,论战不弱神亦,论计不下穹苍,你比我更适合去应付终末之局。”
“什么意思?”徐小受第一次没给八尊谙的彩虹屁捧上天,感觉到压力。
八尊谙笑了笑:“所以我说,华长灯交给我,但紧随其后的各大祖神,祂们万年所布局、所图谋、所有后手,都要你去一一侦破、小心应付。”
徐小受瞳孔一震,老八你在放什么狗屁?
“你呢?”
他可不想一个人面对全部。
八尊谙这把剑,如果能斩掉华长灯,用来对付接下来的祖神,才是上佳之选。
“别太想当然了,徐小受。”
八尊谙无奈笑着,指向地上磐石,剑念勾画间,十九路棋局快速刻出。
“一盘棋,如果出现一枚受了你这位棋手所关注的‘变数’,它肆无忌惮,横杀四方,你会怎么做?”
徐小受心说那不就是我吗?
过去的自己,做的便只有这么一件事。
但现在,他是八尊谙口中的棋手,自然得用上棋手的思路,不假思索道:
“作局,择掉它。”
我择我自己?
徐小受说完,还是不明白八尊谙之言何意。
却见后者盯着棋盘良久,不知在思考什么,最后失笑:
“徐小受,你还是太年轻了。”
“封神称祖这盘棋,几十年来针对的,只有我这个变数,所以当我出剑时,我,便会受到祂们的关注。”八尊谙神情严肃。
话至此,梅巳人、李富贵,一瞬面上血色全无。
在场无愚者,徐小受听完,同样面色一变:“你会死?”
“你觉得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徐小受可太讨厌卖关子了。
“择掉的棋,便不再受关注了,而我们那枚年轻的、才智远胜于我的、尚且不受祂们关注的棋,便能顺利接过圣奴的盘子,开始运筹帷幄。”八尊谙道。
“我?”徐小受瞪大眼,指着自己,不曾想在八尊谙心目中,自己份量如此之重。
八尊谙拂袖,轻轻拂碎棋局,笑眼望向面前年轻人,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到人心头发毛,才道:
“受爷,舍你其谁呢?”